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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h1>又逢她 第9节</h1>

“借酒消愁?”他问。

她捋了下额角滑落的头发,低头时笑得有些腼腆:“酒若有此奇效,明日我便买不起了。”

季念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,总觉得愁字与他应是不搭边的,但她还是温吞道:“虽然酒不解愁,但如果你以后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喝点试试,就想,这么辣的酒都喝下去了,还有什么过不去?”

言罢,她又捋了下碎发,这一次那双桃花眸中却是内敛的光。

谢执看着她,不知怎么没能移开眼。

睡着的人不会知道她睡时的神情,但一直坐在这里的人却知道,他在这里坐了多久,她的眉头便皱了多久。

他到底大她四岁,说少不少,说多不多,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有没有心事,总是看得出的。

上次是,这次亦是,小姑娘藏事儿的模样太明显,可最后竟一句倾诉示弱的话都没有。看似柔软的性子,却有骨气得很。

“说得有理,”谢执嘴角微微上扬,问道,“可季三小姐这么喝,就不怕被旁人知道了?”

沉默了会儿,季念惊讶地抬眸,“你怎知我……”

谢执笑了笑,答道:“明顺城内应该没有绍景不认识的姑娘。”

季念明白过来,上次在赌坊前荀家公子也在,是被他认出来了。虽然知道他和季家的人不太可能遇上,她还是站起身来,福身行礼:“今日之事,还请谢公子不要告诉旁人。”

“为何?有损女子仪态形象?”

季念没马上答,再抬头时,反倒是大大方方的:“喝点酒罢了,谈何损害形象,只要……别喝醉失态在我看来都没什么。”

听着她说话声渐弱,谢执似是在压制笑意:“三小姐还挺有自知之明。”

“……”季念忽略他语中调笑意味,答道,“但我娘若是知道我喝这么多酒,恐是担心,所以还望谢公子替我保守秘密。”

在季念看来,让一个见了两面的人保守秘密是件很奇怪的事,但她只好如此。未料谢执也没再多言,“嗯”了声,便算是了结了此事。

可想到谢执方才说的那些话,季念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。

她脸色变了变,不是很确定:“我喝醉之后,可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?”她一喝醉就断片,完全不记得中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。

“失礼倒没有,”谢执放慢语速,望向她,“其实在下中间叫过三小姐一次,你也确实醒了。”

季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“在下本想送三小姐回去,但奈何这酒太过香醇,让三小姐喝醉了都惦记着。”谢执一脸正色,指了指面前。

季念目光木然地落到那碗酒上,眼前不知何时多了满满一碗酒,那酒漫到边沿,只要动一下就能洒出来。

只见谢执指着那碗酒:“于是三小姐给我倒了这么一碗,特意嘱托我——喝光了再同你说话。”

脑子断线半刻,一眨眼,季念的脸“腾”地就红了。

仿佛那酒全烧到了她脸上。

静默中,她问:“那你怎么没喝?”

“……”

质问里透着反咬一口的心虚,谢执似是没想到,刚刚看着还挺成熟的人,转眼就破罐子破摔了。

须臾的扶额,谢执终是失笑:“我沾酒便醉,喝不了。”

“不然,”他看着她,眼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,“我一定喝。”

有时候动心不过是瞬间的事,是赌坊的第一面,更是酒肆的第二面,那日他说得那样真挚,轻易便让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,让季念舌尖的余苦全变成了甘甜。

所以她根本没法想象——

他这样的人,要在多少个无人的夜幕中,多少次一个人喝到酩酊,才能像今日这般,再站起时步子沉稳得甚至不像个喝过酒的人。

第9章 圈套

雪已然停了多日,却仍没有开春的迹象,夜间的寒风像啐了冰,毫不留情地划在脸上。

酒肆门外找不到光的阴影中,谢执背对着站在夜色中,没有要走的迹象。

身边多了一双布鞋,谢执侧头,皱了下眉:“段伯,您怎么出来了?”

段伯身上披着件薄衣裳,先是透过门缝朝里头望了下,又看向他:“你说我怎么出来了?我看着你们俩这样子,能睡得着吗?”

谢执喉咙滚了滚:“我们没什么。”

“没什么,没什么你往我老头子这里跑,”段伯鼻子出气哼了声,“老头子我就是个粗人,有幸得你们喊一声段伯,这么多年我便没把你们当公子小姐的外人看,旁的话我也不会多说,我只问你小子,好久没来我这儿了吧,怎么这些天日日往我这里跑?咳咳……等谁呢?咳咳……”

谢执伸手替段伯顺气,拍着他的背,没有答话。

段伯挥开他的手:“我再问你,你们要真的没什么,你站在这里不走干什么?不声不响地又是守谁?”

“走了,”谢执淡淡道,“有东西落在这里了,又回来了。”

段伯不吃他那一套:“落了什么?我看你是落了魂吧。”

谢执帮段伯把外衣拢了下:“您不是染了风寒,少说两句。”

段伯笑了声:“嫌我啰嗦了这是……咳咳……你让我少说两句,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少说两句?”

方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放心,便在后院站了会儿,谢执和季念说的后半段他听得一清二楚。此刻段伯也不遮掩,叹了口气:“你说那些话,图什么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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